2024年5月13日,新加坡總理李顯龍向總統尚達曼提交辭呈,候任總理黃循財將率領新內閣於5月15日宣誓就職。不過,李顯龍並沒有完全從政壇退出,而是接受了黃循財的邀請擔任國務資政,完成新加坡政壇「扶上馬,送一程」的傳統。現年72歲的李顯龍是新加坡開國元勛李光耀的長子,在其執政的20年中,成功帶領新加坡應對金融危機和新冠疫情的挑戰,讓新加坡從過去的「亞洲四小龍」之首一躍成為全球人均GDP排名前列的國家。
早在2020年7月四度連任新加坡總理時李顯龍就表示,待國內疫情得到有效控制和經濟穩定、復蘇後,他將把總理職位傳遞給下一代執政團隊。在2023年11月的新加坡人民行動黨大會上,李顯龍一度哽咽道:「能為國家服務,是我莫大的福氣與榮幸。在我整個成年歲月里,先是在新加坡武裝部隊服務,而後在人民行動黨與政府。我當總理快20年了,新加坡和人民行動黨歷經了許多挑戰和磨難……我們仍然為新加坡全心全意奉獻,以為民服務為使命,我們仍然有責任為下一代確保這個島國的安全穩固。」
PART 01# 李光耀:這個孩子最像我 #1952年2月10日,李顯龍出生在新加坡竹腳婦幼醫院,是新加坡開國元勛李光耀與妻子柯玉芝的長子。後來,他又有了妹妹李瑋玲和弟弟李顯揚。李顯龍自幼在華校接受教育,聰慧過人,對政府和國家大事深有興趣,11歲時就陪著父親到選區訪問,深得父親寵愛。1964年,新加坡發生種族暴亂,李顯龍被困學校無法回家,他切身感受到當時華人與馬來人的種族矛盾問題。1965年,新加坡脫離馬來西亞聯邦,成立新加坡共和國,時任總理李光耀宣讀新加坡獨立宣言,成為李顯龍刻骨銘心的記憶。
年少時的李顯龍兄妹與父親切磋棋藝李顯龍從小喜歡數學,成績突出,但心懷從政志向的他在1974年榮獲劍橋大學數學一等榮譽學位及計算機科學優等文憑後,婉拒導師的挽留,堅定地回到新加坡參與國家建設。他還專門寫了一封理智、透徹和經過深思熟慮的信給這位導師,表示自己選擇回國「不單是因為身份特殊,更重要的是我屬於新加坡,我要留在新加坡……而且對於世界變成什麼樣或者國家往什麼方向發展,數學家所能做的實在有限……作為公共服務或武裝部隊的一個重要成員,足以產生很大的影響……我寧願選擇辦事而同時可能被別人咒罵,總比只能咒罵他人而自己卻無法辦事來得好」。當時的李顯龍才22歲,但他已清楚地知道自己要做什麼,履行哪方面的義務。李顯龍學成回國後,成為新加坡武裝部隊一名普通炮兵,後擔任排長、連長和營長。1978年,他前往美國俄克拉何馬州西爾堡接受野戰炮訓練,而後在美國陸軍指揮與參謀學院受訓一年。1979年,他進入哈佛大學甘迺迪行政學院,次年獲得公共管理碩士學位。再次學成而歸的李顯龍繼續在新加坡陸軍服役。1983年7月,年僅31歲的李顯龍成為新加坡歷史上最年輕的準將。軍旅經歷讓他深刻認識到國防和安全對於新加坡的重要性,也對他的領導風格產生深遠影響。1984年,李顯龍接受父親的建議離開武裝部隊,參加了國會議員的選舉,並高票當選。1985年,李顯龍出任貿工部和國防部政務部長,正式步入政壇。在《風雨獨立路——李光耀回憶錄》中,李光耀感慨道:「我本來不知道他(李顯龍)到底有多像我,直到有一天我從電視上觀察他才知道。當時電視里播放李顯龍出席一個記者招待會,他做了一個小動作,把衣袖往肩上拉,這和我的動作完全一樣。」
1984年,李顯龍在國會議員選舉中高票當選。
PART 02# 靠能力而不是出身 #1990年,吳作棟出任新加坡總理,李顯龍為副總理。經過14年的錘煉,李顯龍於2004年成為新加坡第三代總理。在任職副總理期間,李顯龍先後兼任新加坡金管局局長和新加坡財政部部長。他採取進一步開放新加坡金融市場的舉措,積極推動銀行改革,讓外國銀行在新加坡開展更多業務,鞏固了新加坡作為區域金融中心的地位。1997年,亞洲金融危機爆發,新加坡並未受到太大波及,主要是因為時任金管局局長的李顯龍提早實施了讓房地產降溫的措施,使新加坡免於房地產市場崩潰的嚴重後果。2000年,隨著美國經濟衰退和「9·11」恐怖襲擊事件的發生,新加坡經濟又一次陷入衰退,李顯龍及時宣布採取消減政府支持等多項措施以改善經濟狀況。2001年,他又通過調低個人和企業所得稅來提高消費稅的方式,為新加坡吸引到更多投資者和人才,創造了更多的就業機會,使新加坡經濟的競爭力進一步增強。2004年8月12日,52歲的李顯龍宣誓就任新加坡第三任總理,在其個人和新加坡歷史上都掀開新的一頁。他在就職演講中表示,未來他將致力於把新加坡建設成一個人人熱愛、人人有歸屬感、人人引以為榮的國家。
2004年8月12日,李顯龍宣誓就任新加坡第三任總理,其父李光耀祝賀他當選。
形象親和、笑容滿面的李顯龍自2004年擔起治國重任後,積極、冷靜應對各種挑戰,憑借堅韌不拔的精神和不懈的努力,為新加坡帶來穩定和繁榮,也為自己贏得廣泛認可和尊重。新加坡國土面積只有733.2平方公里,四面環海,資源貧乏,但因地處馬六甲海峽要沖,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在李顯龍任內,他力排眾議,大力填海,向海洋要土地,如今新加坡旅遊勝地金沙酒店和濱海灣公園都是填海的傑作。為促進新加坡國際旅遊業的發展,2020年,新加坡政府決定開放兩家合法賭場,分別是位於聖淘沙的聖淘沙名勝世界以及位於濱海灣的濱海灣金沙賭場。當時很多新加坡人對引進博彩業顧慮重重,但李顯龍經過深思熟慮後選擇推進。為擴大新加坡的知名度,李顯龍將世界一級方程式(F1)引進新加坡,並將其打造成城市名片。2008年9月28日,李顯龍親臨F1賽事大樓,在受訪時他說:「如果你上網搜Singapore F1,可能會有幾千甚至上萬個點擊,因為許多人都注意到新加坡主辦的這項比賽。」2024年3月,國際知名歌星泰勒·斯威夫特(Taylor Swift,昵稱霉霉)在新加坡連續舉辦6場演唱會,帶動大量國外遊客湧入新加坡。有報道稱新加坡為奪得霉霉在東南亞演出的獨家舉辦權,斥資高達300萬美元。李顯龍則認為這是一項成功的安排,有分析師認為霉霉將給新加坡帶來高達4億新元(約合人民幣21.5億元)的收入,新加坡首季GDP拉高了0.2%。
為擴大新加坡的知名度,2008年,李顯龍將世界一級方程式引進新加坡,並將其打造成城市名片。圖為李顯龍出席2009年新加坡大獎賽的頒獎儀式。
李顯龍在人民行動黨社區基金會2009年家庭日活動上,與其他國會議員組成樂隊演唱歌曲《美麗星期天》。
2013年7月2日,新加坡十二獅隊在馬來西亞超級足球聯賽奪冠。圖為李顯龍與隊員們一起舉杯慶祝。李顯龍的執政風格與其父親「家長式」的治國方式有些不同,而更多被認為是「朋友式」的治國。他展現開放包容的一面,大力啟用年輕人,希望他們能夠獨立思考、勇於探索,並承擔責任。他成功帶領新加坡應對全球金融危機、新冠疫情的影響,讓新加坡在地區和全球事務中發揮更大的影響力。其執政下的新加坡雖然實行資本主義制度,但在政策執行上又有社會主義的特色。他在任內延續過去的公屋政策,大力推行組屋建設,讓年輕人不再為住房發愁;他積極推進公立醫院建設,實行中央公積金政策,減輕看病貴的壓力;他致力於打破階層劃分,讓窮人的孩子也有上升的階梯;他敢於直面新加坡社會存在的種族、性別、語言等敏感議題,並放在聚光燈下公開檢視;他推動政府與人民的交流,讓群眾充分表達對邊緣問題的看法,被新加坡人視為民主制度走向成熟的過程。「治國富有想像力、臨危不亂、始終保持大將之風、以德才服人、知人善用,以及能擇善而固執,但又不冥頑不化」是廣大國民對這位總理的肯定。
2015年新加坡大選期間,李顯龍與支持者們在一起。在當前中美關系面臨嚴峻挑戰的背景下,李顯龍領導的政府奉行平衡外交政策,堅持在中國擴大貿易,加大對中國的投資力度。在一年一度的中新雙邊經濟合作委員會(JCBC)的加持下,中新經濟合作越來越深入,新加坡已成為中國第一大外資來源國,中國也已成為新加坡第一大貿易夥伴。李顯龍任內多次訪華,也多次接待中國國家領導人訪新。如今中新每年高層互訪頻繁,民間交流更是熱絡。李顯龍在其任內放開對中國遊客免簽,對促進雙方人文交流收效顯著。2023年4月中新簽署《關於建立全方位高質量的前瞻性夥伴關系的聯合聲明》,兩國正邁進新的一頁。新加坡作為移植了西方民主制度的國家,每次大選都是對李顯龍和人民行動黨政績的測試。2011年5月7日舉行的第16屆大選,人民行動黨遭遇新加坡獨立以來最大的選舉挫折,得票率創1965年以來新低,只有60.14%。李顯龍稱此次大選是新加坡歷史的分水嶺,標志著新加坡政治進入一個新的時代。民主選舉社會存在的「摩天輪」效應在新加坡同樣存在,青年Z世代(網絡流行語,也指新時代人群,通常指1995~2009年出生的一代人,他們一出生就與網絡信息時代無縫對接,受數字信息技術、即時通信設備、智慧型手機產品等影響比較大)的崛起伴隨著社會對執政黨制衡呼聲的高漲,也是對人民行動黨能否繼續執政的考驗。2020年新加坡第18屆大選,人民行動黨雖然成功連任,但是反對黨工人黨史無前例地獲得93個議席中的10個,在新加坡政壇投下震撼彈。李顯龍決心在國會中設反對黨領袖,讓可能不斷增加的反對黨人接受和執政黨一樣的檢視。這個方法究竟能不能有效地建立新加坡式的良好政治,目前還難下定論,但在若干年後將是歷史評價李顯龍時代的另外一個角度。